- 时间:2023-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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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5年在中国是清朝的道光年间,这个时候的美国距离后来南北战争的爆发还有十几年的时间,这一年,28岁的亨利·戴维·梭罗借了一把斧头来到了瓦尔登湖畔的森林里开始搭建小木屋。
此前的梭罗毕业于哈佛大学,当时叫剑桥学院。(不要与现在英国的剑桥大学混淆哈,牛津、哈佛、剑桥之间的“血缘关系”大家感兴趣的可以搜搜看,很有意思的。)
毕业后的梭罗曾在学校任教,也曾在父亲的铅笔厂工作,经历了兄长因破伤风病故的悲痛。来到林间湖畔独居的原因既是一次生活实验,也是为了寻找一个安静的场所来写作,写作的内容是《河上一周》,本意是纪念他与兄长的野营之旅,同时期,他也在一边体验湖畔生活,一边撰写这本《瓦尔登湖》。
两年零两个月,他就在这周边生活,这本书记录的就是他在这两年间的所思所想、所见所闻,所以《瓦尔登湖》是一部散文集,它不是小说,也没有什么故事情节,而是对他在这期间对世间万物的思考做的一种文字记录。
《瓦尔登湖》分了18个章节,第一章《经济》和最后一章《结语》分别起到综合性论述的作用,其余16个章节则是结合湖边的环境和自己与一些人的交流得出的一些观点。这本书对于一些人来说,很美也很好读、反复阅读且爱不释手,但对另一些人而言则读起来十分艰涩,总也读不完第一章,亦或是读完了感觉跟没读过一样,没记住什么。
我个人觉得《瓦尔登湖》并不算好读,它的中文译本很多,不同译本的阅读体验相差甚远,选错译本可能就会有种“虽然是汉字但是读着不知所云的”感觉,英文功底好的可以看原版来避开这种体验。原本第一章节就观点颇多,逻辑感不强,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又说说那个,像是梭罗在自言自语,如果再碰到比较含混的翻译确实会比较劝退。
比如这一句 For if he has lived sincerely, it must have been in a distant land to me .有的译本翻译成:如果他诚实地生活过,那么这种生活一定发生在对我遥远的地方。会让人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诚实地生活,就必须发生在远方?这个因果关系是什么?但有的译本翻译成:我觉得,人只有在举目无亲的远方才能活得真诚。这就看得比较明白,英文表达的思维逻辑,哪个是因哪个是果,在转换语言时如何兼顾中文阅读习惯也确实是对翻译者的一个考验。
再比如这段:有时候,我们应该让劳动之人有吃有喝,不需要什么理由,并且用我们的一腔热情让他身心健康,然后我们才可以对他说三道四。
另一个译本则是:勿论其他,先容我们为他提供衣食、补充给养,然后再做评判审视。
回到书本本身,作者在第一章里谈论了许多事情,首先就是他觉得镇子上的人们生活很艰苦,比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十二件苦差还苦,因为苦差只有十二件,但生活的艰难没有尽头,他觉得,镇子上那些继承祖上农耕财产的年轻人很不幸,因为他们无法摆脱田地的束缚,从一出生就开始挖掘坟墓,而无法选择其他的生活方式。他说很多人的生活都没有明确的目的,在为生活困苦而没完没了的劳作,没有闲暇休养生息。他抨击当时对黑奴的蓄养奴役,也抨击那些在重复的劳作中听天由命、荒度时光的生活。
他还说,任何思想和行为,无论多么古老,如果不曾验证就不足为信,随后他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即:古人也好,老人也罢,他们的建议并不一定就有价值,老年人未必就比青年人懂得更多,梭罗自己就从未听到过长辈有过什么有价值的教诲。
他觉得,尝试一种朴野原始、富有拓荒意味的生活大有裨益,或许可以借此明白什么是生活基本的需要。他认为,人真正的必需品只有:食物、住处、衣服和燃料。而绝大多数的奢侈品以及不少所谓的生活的舒适,非但没有必要,相反还是人类进步的障碍,某些人,他们看似腰缠万贯,实则赤贫如洗,这些人聚敛了一堆废物,却不知道如何花销,也不知怎样打发,最终用黄金白银为自己打造了一副枷锁。
随后呢,梭罗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从事过的工作,他曾为一家发行量不大的杂志撰稿,也曾做过暴风雨、暴风雪的检察员、道路巡查员,还照料过镇子上的牲畜、浇灌过植物(红橘、沙樱桃、荨麻、红松、黑梣、葡萄和紫罗兰,图片展示),都做得兢兢业业,但镇上的居民并不把他看作是公务人员,他也不能在法院寻得一席之位,于是他决定将视线转向森林和湖畔。他也曾想要经商,但是从事商业贸易劳神费心,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目,货物的装载运输、市场行情的变动、航行中潜藏的风险,利润、亏损、核算评估都需要一定的知识量,是一件挑战心智和官能的苦差。
随后他又谈论起衣服和住处的本质,有大段的论述,比如衣服的本质是为了保暖和遮体,但如今衣服俨然成为了人身份的象征,梭罗对所谓时尚嗤之以鼻,他说任何时代都会讥笑古代的风尚,而虔诚地追逐最新的潮流。那些格调荒陋幼稚、追逐时尚的男男女女们,斜眯着眼睛摇晃万花筒,以图发现今人追寻的某种花样,而服装制作商很清楚,这无非反复无常、荒诞至极的趣味。
关于住房,梭罗不否认房子是生活的必需品,人类需要家园,那是个温暖安逸的去处,最初意在保暖,随后则满足情感需要。与野蛮人相比文明人的生活被规范为一种制度,个人的生活在极大程度上被吞噬。他见过印第安人住在薄薄的棉布帐篷里一样生活,所以房屋的不可或缺性很小。绝大多数人从未思考过房子到底是什么,就好像一个人受裁缝摆布,扔掉旱獭皮的帽子后为无力购买一顶王冠而抱怨。浮华之辈和狂浪之辈引领时尚潮流,群氓便会不遗余力地尾随跟风。
在第一个章节扯了许多话题之后,梭罗才又将视线转回到湖畔小屋的建造上。1845年的3月末,借了一把斧子来到瓦尔登湖畔的森林,搭建小屋。残冰犹存,略有雪花,景色很美。斧子脱柄了,他就敲进山胡桃木做楔子,泡进湖里胀大,哼着小曲砍起木头,他为了板材买下一个铁路工人的棚屋。挖地窖储存土豆。木屋在三月开工,在熟人帮忙下直到七月完工,此后他会在门外地上做饭烤面包,外加一些零星阅读。
他觉得建造房屋的乐趣不该都交给工人,设计师所谓的“装饰的真理内核”在他看来很扯,建筑的美应该从内到外逐渐成型,源于住户的需求和个性,来自天性的真诚和尊贵,与外观无关。
作者认为他的小屋不比当时的哈佛大学的学生宿舍差多少,后者还要交租金。他还认为学生因为精心安排而逃避了人之为人的必要劳作,从而报有觊觎已久的闲逸和懒散,得到的只是一种可耻无益的逸乐。上大学是个代价高昂的游戏,学生不该游戏人生,应该投入实践,并认为这种锻炼大脑的方式功效不亚于数学。
在这里他还提出了一个问题:假如有两个孩子,一个挖掘矿物,通过冶炼,为自己造了一把折叠刀,其间,为此而尽可能做了大量的必要阅读,另一个则置身于学院,听过关于炼金术的讲座,却从他父亲那里获赠一把罗杰斯折叠刀,请问一个月后,谁的进步更大,谁最有可能被刀子割破手指?
之后他开始讲述自己在这里种豆子的经历,连花销的明细都列出了表格,两年的种植经验让他得知,只吃自己种的粮食,且够吃即可,有些农活在夏日的闲散时间动动手就完成。关于豆田的耕种在后面的章节他还会详细描述。在这一章的结尾他又抨击了一些虚情假意的慈善行为,他说慈善家过于经常地拿自己的辛酸回忆酝酿气氛,有些慈善是掩盖众多罪孽的假情假意。
作者探查过周边十数英里的乡野,也询问过每一位农场主田地屋舍的价格,并在想象中购买了它,还设想过怎样使用。并再次提及人可以四海为家,房屋不过是一方坐席。
有一次与某个农场主商谈时差点儿成交,卖家的老婆却临时反悔,本该有十美元的毁约费用,但是作者却有些阿Q一样的精神,他假设自己买了来又卖回给了农场主,还赠送了十美元,然后自己还没有损失,他因此感觉自己是个富人。他还举例说,如果一位诗人参观了田庄,享受了风景,满意地离开,但农场主却认为他只带走了几枚野果,精神世界丰富的人与务实的人看到的是不同的价值。
那距离镇子两英里的田庄风景很美,但是最终却没有成交。梭罗觉得囚禁于庄田跟桎梏在牢狱没什么区别。
刚开始来到林间居住时,他的房子还没完工,只是个避雨的框架,夜里会有些寒冷,但他依然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每一个细节,连清晨板材上沁出的露珠都注意得到,他此前也曾到访过一处山间小屋,他记得屋顶拂过的清风,产生的声音如天籁,却少有耳朵能聆听。
这个小屋只有个简单的覆顶的框架,简单如同素描,周围就有花圃和果园的鸟雀。
他住的湖边向北一英里半就是康科德镇,这片湖面在清晨太阳升起之时,雾气会想幽灵一般散去,湖面涟漪微泛、平滑如镜。
到了八月,间歇性阴雨绵绵,午后沉静,湖水平静,画眉歌唱,很美。然后对周边幽静的环境进行了详尽的描写,他说自己活得像大自然那般简约质朴,又认为人类最纯洁,最富纪念意义的举措都始于清晨。一亿个人中只有一人会因为诗意和神性而苏醒。他说,他走进丛林,是因为他想带着明确的目的去生活,以图直面生命的本质,以验证他能否领会它蕴含的启示,以免在弥留之际发现自己并未真正生活过。
作者强调简约、简约、还是简约。他认为生活简朴类似斯巴达人,例行节约,追求高远,是疗救的唯一良方。他问道:为什么我们活得如此匆忙?他举了个例子,说如果他轻轻拉动教堂的钟绳报告火情,田里农夫和妇人就会匆匆赶来,他们来不是为了抢救财物,而是为了观望。他还认为新闻和报纸没什么价值,都是些蜚短流长,是老太太在茶余饭后所读的东西。头脑灵活的人可以提前十二个月写出今天的新闻报道,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新鲜事。
我们是凡人,但是在探索真理时,我们也是圣贤,天命之神曾经被一袭袍衫所遮蔽,是古埃及和印度的哲人撩起了其中的一角,彼时那般果敢勇毅的是他身上的那个我,此刻重睹这道风景的是我身上的那个他,衣角掀开时,时光也就此驻足未曾流逝。
梭罗觉得自己的住处比图书馆更利于思考和严肃阅读,整个夏天他那里都放着一本《伊利亚特》,也就是《荷马史诗》的上半部分。他认为真正富有胆气的学子回去研读经典和古籍,而不是让位于更为现代和实用的研究。有质量的阅读是一项高贵的练习,像运动员训练一样,应该像它被书写时一样宁静内敛、深思熟虑。他又提及口头语与书面语的差别,前者只是一个声响、一个调子,非常朴野,书面语则是口头语言的沉淀和积累,作者把口头语称为母语,把书面语称作父语,富于内涵,倍加锤炼。随后他用了一段绚丽的辞藻赞美了《伊利亚特》的魅力,认为两千年的时光只是给它赋予了一到光彩的金色,这些著作的静穆格调与天堂气质早已经广被大地而免于岁月的侵蚀。
他说,书籍是人类的珍藏,是留给所有时代和国度的最佳遗产,书籍无须替自己的存在寻求什么辩护,因为当读者获得启示而被牢牢抓住的时候,只要心智正常,没有人能抗拒。
目不识丁甚或鄙弃知识的商贾,通过奋力打拼便能获得艳羡已久的闲暇与自由,进而跻身财富与时尚的圈子,但是最终,他注定会转向崇高卓越却高不可攀的智者与天才阵营,益发铭感于自身的文化欠缺和财富的匮乏空虚,且因痛感智识欠缺,而不遗余力以确保子辈接受教育,由此益见识力非凡,最终成为家族的先驱。
这里他对古籍的作者不吝溢美之词,称他们的作品如何雅致精纯,如何赏心悦目,然后说后世的作家很难抗衡。
作者认为识字之后就该翻阅文学精品,大多数人都是浅尝辄止,然后将官能挥霍于所谓的休闲阅读了却余生。在这里作者还讽刺了一些畅销书,模仿着大促销的口吻,本月起逐月连载!大抢购!欲购从速!顺便感慨了一下,说是当时的读者们很少翻阅古文经典,连他的大学的教授都很少有人精通希腊文、把握希腊诗人的智慧。还说很多人会特地拾取银币而不厌其烦,却对金子般的词句无动于衷,康科德镇子上目不识丁的文盲与那些一味翻阅低幼读物和弱智书籍的文盲没有明显区别,他说,我们是尝试翱翔的侏儒,可是我们的心智遨游却从未越过日报专栏的那个高度。
书籍在等着我们,有时它会在为我们解密奇迹的同时展示另一番奇迹;我们会发现某些在眼下难以言说的现象却早已在别处获得了表达;那些折腾我们,让我们迷惘困惑的问题无一例外地叩问过所有智者,这些问题在他们那里一个都没有遗漏,他们都根据自己的才能,用自己的语言,结合自己的人生给予了解答。
他感慨,在这个镇子上,人们只管喂牛开店,人们离开学校太久,可悲地荒弃了自己的教育。
有时,梭罗会坐在洒满阳光的门口,从日出到中午,沉浸在幽静笼罩的环境中,倾听周围的鸟鸣,他说,人必须在内心寻得立命之所,自然的光阴无比宁静,不会苛责你的懒散。
他还说,人们奔走与各种交际场、大剧院来寻求消遣,但是生活本身其实就是乐事,总是充满新奇。在他看来,早起把家具搬出屋外,在地板上洒水、撒上干净的湖沙,用小扫帚清扫出一方干净的白色,这样的家务甚至是一种消遣。他有足够闲适的心情,得以观察得到屋前野樱桃的春华秋实,漆树的枯枝再绿,他说他有时凭轩而坐,能听到鲜嫩的枝干不堪重负而折断的声音。他注意得到鹰隼和野鸽的疾飞,注意得到水貂在岸边叼走一只青蛙。
他的木屋并非地处远离人烟的深山老林,铁路就在半英里开外,注意,是铁路,不是火车站。无论冬夏,火车的汽笛都会刺入他栖居的丛林,他得以了解躁动不安的城里商人正在赶往乡下,梭罗对这样的忙碌是不太喜欢的,火车运来了棉花,送走了布匹,运来了丝线,送走了衣物,运来了阅读的书本,却也送走了著述的智慧。但同时,他又会以观赏的眼光,将火车看做一匹铁马,未来神话中的飞马和火龙,清晨看着火车离开,看见一长串的浓烟托在身后,将太阳遮蔽上片刻,阴影掠过他的豆田。冬日里,火车在丛林密布的荒僻峡谷中奔驰时,总会用狂列的步伐和满含挑衅的鼻息将他从午夜的酣睡中叫醒。这里他将火车比作一种以煤炭为饲料的火马,能够不舍昼夜、不知疲倦地狂奔,带着某种锐意进取、永不停歇的精神,对科技进步带来的便捷似乎带着既排斥又欣赏的视角。
这片原本人迹罕至,只有猎人偶尔会在白天穿行的林子里,火车像是移动的客厅,人头攒动、灯火辉煌,惊扰了湿地的猫头鹰和狐狸。火车的启动和抵达成了乡村生活中的大事件,它有条不紊,准确守时,火车带动着商品的流动,梭罗并不完全排斥商业,他说他认可商业的是勇敢的进取精神,它并不祈求神灵而袖手无为。商业活动自信沉着,冒险敢为,又比幻想的奋进和心血来潮更务实,货运列车在他身边行驶过去时总能让他振作奋发,意气昂扬。在梭罗看来,那些在冰天雪地中手持铁铲坚守岗位却又欣然乐意的人们跟英雄一样值得赞颂。
火车离去后,一切归于平静,漫长的午后,除了遥远公路上偶然的车马辚辚,别无杂音。
有时,宜人的清风会从遥远的地方送来钟声,曲调缥缈甜美,浑然天成,融入茫茫旷野,那像是空气过滤过的旋律,是大自然的和鸣,如同林间仙子的歌咏。
傍晚,又会传来悠远低沉的牛叫,他把这当做小夜曲,会在其中升起一种宁静的怅然。夏日里还会有夜鹰的吟诵,如同落日的挽歌。入夜后,又会有猫头鹰的哀嚎,和青蛙的鸣叫。在这个木屋里,作者与松鼠、松鸦为邻,与旱獭和野兔为伴,见得到湖面上的大雁,听得到夜里鸣叫的狐狸,他没有饲养宠物,也没有什么院子,不设藩篱的大自然一直延伸到了门槛,漆树和黑莓的藤蔓爬进了地窖,健壮的油松将根须伸进屋子的下面,这环境,有点儿“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叩户苍猿时献果,守门佬鹤夜听经”的感觉了。
《声音》这一章节的许多段落都非常符合人们读《瓦尔登湖》前对这本书的某些期待,可以说是非常扣题,作者对于林间环境和动植物的描写整体感觉十分沉静,像是呼吸到森林深处纯净空气的感觉,如果你是在某个惬意悠闲的环境下打开这本书想安安静静地洗洗眼睛,我很推荐这一章节。
在林间,在湖边,作者有时在凉风习习的傍晚漫步,湖面平滑如镜,林中涛声阵阵。有时回到屋子他会看到一些访客留下的所谓“名片”,有时是一束鲜花,有时是一个花冠。
作者感觉自己很幸运,好像拥有了自己的“领地”。这是他一个人的一方天地,有属于他自己的太阳、月亮和群星。有时阴雨绵绵或是大雨瓢泼,他不仅不觉得忧伤,反而乐在其中,他说他从未感受到孤独,孤独蔓延时,恰逢细雨绵绵,我聆听着滴滴答答,小屋之外的每一丝声响、每一方景致都予以我启示,顷刻之间我敏感于跟自然交流的美悦和裨益,一种博大无涯、难以名状的亲密感瞬间笼罩周身,使比邻而居的虚幻益处顿然显得无足轻重——于是,寂寞孤独便与我永远绝缘。
在这种环境下,作者产生了一些感悟,他说我发现大多时候孤身独处有益身心,与朋友在一起,即便最要好的朋友,很快就会让人感到乏味倦怠而身心散逸。我喜欢离群独处,从未觉得有什么伙伴比独处更能让我享受美悦的友情。很大程度上,我们觉得置身人群比独处室内更加孤独。
我绝不孤独,像草场上的一枝毛蕊花,像一朵蒲公英,像一株酢浆草,像一瓣豆叶,像一只马蝇或大黄蜂。我绝不孤独,一如密尔河,一如风信标,如北极星,如南方的阵风,如四月的阵雨,如一月的融雪,亦如初临新居的蜘蛛。
作者的小木屋有时会有访客,多的时候甚至有二三十个人,他的小屋就比较拥挤了,访客少的时候他会用玉米粥和面包来款待,湖畔到镇子上不算很远的距离为作者筛选了更值得交往的朋友,其中有一位单纯质朴的加拿大伐木的樵夫,他才28岁,会跟作者聊起荷马,也会认为在雨天不读书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个人会到离他两里外的地方伐木,出门带着旱獭肉午餐,有一只猎狗跟着。作者很欣赏这个人的宁静孤独,陶醉和幸福,这个人朝气蓬勃、活力四射却也朴素谦卑,冬天里会在林中燃起篝火烧水冲咖啡,坐在原木上用餐时会有山雀落在他手上啄土豆,画面可谓宁静安详。
在与这个樵夫的攀谈中,梭罗想到,社会的最底层可能不乏天才人物,他们即便终身目不识丁、卑微不显,却始终拥有自己的看法,至少在认知方面绝不伪饰;乃至,就算他们混沌未凿,却像人们眼中的瓦尔登湖那样深不可测。
有一点比较令我吃惊,梭罗说自己的住处经常会有过客以喝水为由而前来参观,他居然就把瓢给他们让他们直接喝湖水,这湖水真的这么干净的吗?
梭罗对于访客的态度也并不始终如一,有些人坦诚而质朴,有些人直接就是来毫无热情地伸手求助,对于后者他会冷淡地应付。在观察中,他留意到不同的人的不同品性,少男少女前来赏湖观花,商贾和农夫则是对生计的抱怨,教士把上帝挂在嘴边不能容忍其他观点,医生和律师会在他离开时窥探橱柜和床铺,以革新家自居的人对他而言则无聊至极。
让他开心的访客是哪些采集浆果的孩童、清晨散步的铁路工人,还有一些渔夫、猎人、诗人等,因为他们是为了自由而来的“朝圣者”。
梭罗的豆田种得已经超出了他的实际需要,为什么要种地,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就这样呵护、除草,不论早晚地盯着看,一天就过去了。
梭罗在四岁的时候曾来过这里,这是他记忆深处的最早的印象,如今在安静的夜里,这片湖、这片松林、这片草地成了他的童年梦境,这可能也是他回到这里体验两年静谧时光的原因之一。他在这里耕种豆田,这一段的描写十分接近陶渊明的《归园田居》:种豆南山下(瓦湖畔),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这个惬意的种田行为在路过的人们眼中有着不同的观点,旅客把他当做农夫,而真正的农夫却在向他推荐粪土作为肥料。
种田带给他一些忘我的欢乐,锄头碰撞石块的声响对他而言是种悦耳的声音,让他兴味盎然,他甚至还产生了“我锄的不再是豆田,锄田的人也不再是我”的感觉,他感受得到夜鹰和野鸽的飞翔,也会在刨出一条蝾螈时欣赏它的斑纹。
他写作的这段时间,美国正在与墨西哥交战,又叫美墨战争。镇子上相应的庆祝活动的乐声飘来时还会给他带来对于祖国的骄傲和自信,连锄草的劲头都更强了。他还幻想出一场他与杂草之间的战役,锄头是他的武器,通过守护豆苗而让敌方尸横遍野,这显然有些玩儿嗨了。
种豆带给了梭罗乐趣,他也积累了一些经验,甚至在书中列出了表格展示自己的支出和收入。
这个章节的后半段他做了一次升华,将播种的行为代入到人类的一些美好的品质如诚实、正值、朴素等等,他希望这些品德能够在人们心里生根发芽,希望人们能真诚相待,而不是欺凌和排斥。他说在古代的诗歌和神话中,农事是神圣的艺术,如今人们却只把耕地看做财产,田园风景遭到亵渎,农夫们像劫匪一样看待自然。
劳作之余或是写作阅读之后,他会到湖中洗浴和游泳,在这样一个地方安静地游一会儿或是沐浴片刻,肯定非常惬意。每隔几天他就会到镇子上听一些街谈巷议,他在林中观察鸟雀和松鼠,在镇子上观察的是成人和儿童。在他看来镇子是个巨大的新闻中心,镇子上的杂货铺、酒吧、邮局和银行是小镇这个机器的核心,他观察到人们对于各种消息的饥渴,在窃窃私语中像是吸入来缓解疼痛一般,作者本人也不例外,他钻入镇子上的某个房间,获取消息的精髓,然后逃离回林子。
夜里的林子很黑,就连作者自己有时也会要摸索着回到自己温馨的小屋,他有时会给在湖边垂钓过晚的人带路走出林子,也有从郊区赶着货车到镇子上购物的人因为天黑而留宿在他这里。在他的这个小屋里,疲惫的旅人得以休憩,依偎炉火得以暖身,文学之士可以从书本上获得一些消遣,这些人并没给他带来什么不便,他不怎么锁门,却除了那本《伊利亚特》也没丢过什么东西,他深信,如果人人都像他这样简约地生活,盗窃就会消失。
作者厌倦社交后会到密林深处悠然信步,采摘浆果和越橘(越橘不是橘子哦),他认为波士顿的人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越橘,越橘上淡淡的霜衣连同芬芳馥郁的美质会因为市场推车的摇晃丧失殆尽,沦为纯粹的果腹之物。有时他会与湖边的钓客攀谈,有时则一个人用木桨敲击船舷激起回响。是的,他在这片湖中有个小船,他会在暖怡的夜晚泛舟弄笛或在湖畔生火吸引鱼群,这个湖里常出现的鱼有鳕鱼、鲈鱼和鲶鱼。
瓦尔登湖的山光水色内敛含蓄,幽深纯净,澄澈凝翠,四周林木葱茏,作者在这一章节不吝笔墨地描写着湖面的色彩,时而蔚蓝,时而墨绿,文字如湖水一样干净,在瓦尔登湖方圆十二英里内也有别的湖泊,但是没有哪个像瓦尔登湖这般纯净剔透,能看到湖底。梭罗赞美这片湖水,说它是永不甘消逝的春色,经年不枯的甘泉,也许早在伊甸园的时代,瓦尔登湖就已经存在,也许就在那时,水汽氤氲,南风漫吹,雁鹜来仪,群集于斯,它们陶醉于这泓净水,何曾知道什么是人类的堕落。他问道,就在鸿蒙初开的时代,有多少仙子和精灵栖身于此?它是由第一滴甘露凝成的明珠,镶在了康科德之冠的顶部。
他还在这里观察到了瓦尔登湖的涨落,虽然并没有明确的周期。湖的涨落维持了湖泊对边际的霸权,树木难有一席之地,湖岸也因此十分整齐。这里提到了一个传说,古代的印第安人曾在本地的山上有过一次狂欢,今天的瓦尔登湖有多深,当时的山就有多高,他们说了一些亵渎神灵的话,脚下隆隆震响,山体下沉,众人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名叫瓦尔登的老妇得以幸存,湖泊也就以此得名。
随后这里会有一段如同《海底两万里》某些片段一样的段落,会罗列一各种鱼和鸟类的名称和外貌特征,同时对湖景的赞美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湖,是山光水色的精华,美丽无比,极为动人,它是大地的明眸,观者只消凝眸俯视,便能探知它天性深处的幽微。岸际的水生树木是它纤细的睫毛,四围群山苍苍,林壑深幽,则是它隆起的浓眉。
九月,层林尽染,水平如镜;十月,严霜将至,秋雨绵绵;十一月群山萧瑟,微波荡漾。梭罗能带着无忧无虑的心情在湖面泛舟,一消磨就是一整个下午。
与瓦尔登湖形成对比的是另一个名叫弗林特湖的湖泊,被一个农夫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梭罗对此嗤之以鼻,他说湖可以用湖中的鱼命名,可以以周边的飞禽走兽命名,可以以岸边野花命名,唯独不该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梭罗质问,他有什么资格,他不爱护这个湖,不称赞半个字,也不感激大自然的造物,就只凭借立法机关的一纸文书,就将其据为己有,在这种人眼中地里长的不是庄稼,树上结的不是果实,而都是美元。
在这个章节里,梭罗反复地赞颂着瓦尔登湖的纯净,直到最后一段依然在称赞,说这天成的美比真正的钻石还珍贵,天地之间有一种存在,比我们的生命更为瑰丽,比我们的品德更为纯洁,那就是瓦尔登湖。
这里先是给了一大段植物的描写,松萝、地衣、石竹花、山茱萸、桤木、南蛇藤、野冬青、黑杉树、山毛榉等。
一天下午他来到附近的一处农庄,名叫柏克农庄,来这里垂钓,不一会儿却已经电闪雷鸣,大雨将至,他连忙向就近的一处小屋寻求庇护。小屋里住着爱尔兰男子约翰和他的妻儿,外面大雨滂沱,几只小鸡也跑到屋里躲雨。小屋比较破败,甚至漏雨,屋子并不干净,远不如梭罗的小屋,房屋的主人说起自己的生计,如何为一位农场主卖命,锄地耕种换取一亩地十元的酬劳,梭罗开导他说自己也在料理生计,但他那里不存在这样拮据的惨状,如果把生活看得简单一些,忘记茶和咖啡,花销可以很少,但是约翰却叹了一口气。
暴雨过去后,梭罗试图通过索要一杯饮品来探知一下他们的家底,到底有多穷,然后递过来的是带有沉淀的水,梭罗还是坚持着巧妙地将浮渣晃到一边,礼貌地喝了下去。
雨后他离开了这个屋子,一阵清风吹过,他似乎听到来自全能真知的话语,世人皆攒集于车内或棚下,你当借阴云庇身。切勿视生活为差事,当视作游乐。享用田地,但勿占有。世人以缺乏雄心、没有信仰而堕入了目下之境,买进卖出,如此生活与奴隶何异?
他在这位约翰身上看到了世人庸庸碌碌的一面,他说他们心力交瘁,因为永远在吸入自己呼出的那缕气息。不论是拂晓还是傍晚,他们的脚步终究难以跨出自己的身影。我们每天本该来自远方,来自奇遇,来自冒险,来自探索,体验日新,人格日进。
这个章节的结尾,他对约翰·菲尔德这位邻居从旧世界学来的难以摒弃的生活模式进行了一些嘲讽,并以此有些攻击性地指责爱尔兰人深入骨髓的贫乏和穷困,并相信这种影响会延续到他们的子孙后代。
梭罗毕业于名校,也试图通过归园田居的生活摆脱世俗的纷争,他博览群书,对世间万物有着自己的洞察和理解,但并不是说他在这本书的观点完全可以脱离人世矛盾的枷锁,这些章节中对于美墨战争的立场,对于爱尔兰人生活方式的苛责则多少体现了他不那么超脱的一面,不可避免地被爱国主义或者对其他民族或是其他的生活方式流露出了自己的观点,如果说这些还只是受限于时代和社会背景而难以避免的偏见,那么对素食主义的坚定则是另一种发自其自身的固执,这个章节叫《更高的原则》。
在湖畔的生活中,渔猎活动曾是他维持生计的重要一面,他在对猎物的期待中感悟出了自己的双重人格,其中就又这种类似于的,对原始和野蛮生活的趋向。也许是处于某种悲悯,他认为热衷于渔猎是发自人本性的一种比较初级的性情,人应该在成长后淡化这种冲动,他说人只要过了童蒙时期,就不该再放肆地滥杀动物,而是远离和钓竿,仅仅因为动物也是有生命的。他会在钓鱼时意识到自己自尊的消失,渐渐得就放弃了钓鱼,随后他抛出了自己比较偏颇的观点,他说充当膳食的鱼类和其他动物的肉都是不洁之物,甚至由此联想到许多家务本身是庸人自扰。从此他拒绝吃肉,仅仅因为它“不洁”,他觉得就鱼而言,从捕捉到清洗再到烹饪和进食,看不出它带来了什么实质性的滋养,面包和土豆一样可以满足摄食的需要。
梭罗对于素食的观点大家大可不必认同,这是局限于时代或者说知识量的一种片面的认知,素食主义者坚持自己的饮食习惯无可厚非,但不该阻碍他人坚持荤素搭配的自由,也无权指手画脚,从营养的角度讲,长期食素会导致蛋白质、维生素B12、n-3多不饱和脂肪酸和钙铁锌等微量营养素,体现在身体状况中,就是肌肉减少、力量不足、疲惫头晕,甚至反应迟缓,抵抗力变差,有许多长期吃素的人都会出现身体和精神上的负面反应,女性则更为明显地回体现在激素分泌失常、生理周期紊乱、头发干枯等症状,对于小孩子,过度吃素甚至会影响大脑发育甚至死亡。
素食主义者们想通过不吃肉来达到心灵上的洁净这是他们的想法,长期享用大鱼大肉的人偶尔吃些纯素的饮食来调理脾胃也可以理解,这些我们可以不去干涉,但仅就人体健康而言,荤素搭配肯定是最佳的选择,动物的肉,只要卫生条件合格、没有危害的细菌病毒、烹饪得当,就是干净的,没什么“不洁”的说法。
除了肉食,梭罗也排斥茶和咖啡,以及过量的作料,他认为喝水才是最好,这个我们自然也不必推崇,减少碳酸饮料和酒精饮料的摄入肯定是有好处的,咖啡过量饮用也确实会有危害,但是喝纯水还是茶与咖啡是人的自由和习惯,出于不同的需求而已,没什么可批判的。梭罗所期待的“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完善能最终抛弃肉食”的未来,如果有一天科技能用人造的食材替代宰杀活生生的动物当然是好事,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吃肉还是吃素,喝水还是喝茶,并没有优劣和善恶之分。
这个章节的后半部分让给了一些对于人的性灵、灵魂、纯洁的天性、智慧和美德的探讨,因为用的词比较虚也比较宽泛,论述的逻辑性不是很强,可能让人看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大体是在倡导克制欲望,通过勤恳的劳作来远离污秽甚至洗刷罪孽这样的观点。
此后的章节有些版本翻译成“禽兽比邻”,这里的禽兽我们不要理解成贬义的词,它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飞禽走兽”。这一章,作者以隐者自居,他亲近自然的想法会有很多人推崇,但是他这里有些行为就有些极端了,比如他会捏着一片奶酪让老鼠爬上来,看着它啃食。
在他的小屋周围,有一些鸟在筑窝,东菲比霸鹟、知更鸟、鹌鹑、山鹬、斑鸠等,他也会注意到母鸟呵护小鸟的种种行为,在雏鸟的眼睛中他看得到灵慧和纯真,也见过水獭、浣熊和红松鼠,你只需要在林中挑一处自己喜欢的地方,然后静静地久坐,林间的居民就会轮番出场展示自己。
然后,梭罗用了很长的片段描写了两群蚂蚁的战斗,这也是很经典的段落,战斗发生在柴垛上,他像解说一场体育比赛或是一场电子游戏中的对垒一样描写了这场惨烈的的战斗,红蚁和黑蚁,如何撕扯扭打,如何尸首杂陈,甚至把决战的战场,一个小木片带到屋子里观察巅峰对决,描写可谓细致入微,这样细致地观察一场蚂蚁之间的斗争,也间接地体现了梭罗对于这种心无旁骛的生活的享受。
同样细致的是他与潜鸟的一次类似捉迷藏一样的场面,他在湖上泛舟,潜鸟俯冲入水,然后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又重新出水,然后潜鸟好像嘲弄一般发出类似大笑的声音。
到了十一月也就逐渐入冬了,梭罗也要修建烟囱和壁炉,他在这里又赞美了一下自己的小木屋,说这里是厨房、卧室、会客厅和储藏室,设施俱全,无需操持和打理,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何陋之有?
天气渐凉,凛冬将至,湖面渐渐结冰,梭罗就站在刚刚形成的薄冰上欣赏湖面景象,用石头砸冰后产生的气泡被封在冰下,他就时不时地去观察气泡的变化。最终在十二月,湖面彻底冰冻,大雪降临,梭罗蜷缩在小屋里坚持让炉火不熄灭,户外的活动也就成了寻找枯木来燃烧,并由此想到了森林的价值。
柴垛码好之后,他看着越来越多的劈柴,产生了劳动的欢欣,一想到还有多少可以供养火焰的美餐埋在大地深处他就兴趣盎然。午后散步时,他会让炉火烧得很旺。有一次差点儿失火,床被烧了巴掌那么大的一片。
他很享受在狂风之下全身时候走进温情小屋的感觉。第二年冬天他将壁炉换成了火炉,这样更便于取暖但是也失去了端坐着注视火焰的机会。
梭罗的兴致很好,即便大雪封山,他也会厚厚的积雪中咯吱咯吱地行走8-10英里,去约见一棵黄桦、一棵山毛榉,冬日里他的访客不多,但留给她深刻印象的人却有,有时会有樵夫在他出行时路过,路边时还留下砍好的柴堆,和屋子里的烟斗气息。另一为客人是一位诗人,冒着威猛的暴风雪跋涉来与他就着一碗稀粥聊天,小屋时而激荡着高声的朗笑,时而回响着冷静的低语,这算是给沉寂已久的瓦尔登山谷提供了补偿,相形之下,连百老汇也显得荒寂冷清。
湖泊被彻底冰封之后,上面就可以行走了,作者置身其中仿佛从未来过,雾气弥漫中,冰上的渔夫像是神话人物若隐若现。
冬日能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猫头鹰的呜鸣,夜里还有雁鸣,这声声鸣叫蕴含着周遭原野上的某种和谐,狐狸在月色中的叫声也让作者思考,兽类很像是尚在学步和掘穴而居的人类。
拂晓时分,作者会被红松鼠吵醒,他会注意到松鼠的举动,在迟疑和张望之际浪费时间,像是有观众的。他看着松鼠啃玉米,刚开始很上心,然后吃到一半就扔得到处都是,再后来就挑剔了起来,最后抓起一个走走停停、在地面呈Z形路线跑回去,作者很喜欢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作者还会观察到松鸦、山雀,如何啄食松鼠散落的玉米粒。有时也会听到一些猎狗在没有猎人的情况下擅自出来自己捕猎,甚至连续几天不回家,猎人也会到他这里寻找猎狗。
还有个老猎手来过,曾在夏日最热的时候到湖中沐浴,也会带着猎枪到林中溜达,他跟作者讲了一些打猎的经历,还谈到一个叫山姆·纳丁的猎熊人,拿熊皮到镇子上换朗姆酒,在这一带还发现过驼鹿。在本地,猎人不少见,有的人能在路上顺手摘一片叶子就能吹出一段曲子,乐声粗犷遒劲。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对于这种冬日的山林间猎人的文化有点儿向往,想一想寂静的大雪和森林、狐狸和驼鹿、木屋、猎枪和猎犬就觉得很有意思。
在冬日里,梭罗一早起来首要任务是去找水喝,他清除湖面一英尺厚的雪和冰,跪下来喝水,向下看去,那寂静的客厅里满是游鱼,柔和的光线照彻湖水,好似透过一扇磨砂玻璃窗户,沙质地板明亮堂皇,如同夏日。那里长年微波不兴,四季恬静如一,好似朦胧微明的琥珀色天空,和湖中居民的冷静气质若合符节,也跟它们的平和脾性相辅相成。天国既在我们的头顶,又在我们的脚下。
一大早,寒霜满天,万物清峻,就有人带着钓竿和轴盘来钓取梭鱼和鲈鱼,他们的智慧源于鲜活的自然,城里人的见解却是二手知识。在梭罗看来,瓦尔登的梭鱼好像神话中的水族,色泽美丽宛如珍珠和鲜花,它是瓦尔登湖能游会动的精核,是这方湖水的结晶。在这描写瓦尔登湖梭鱼的词句中你能感受到他对这里的热爱。
人们都说瓦尔登湖深不见底,甚至说它深到地球另一面,作者自己带着探测绳做了一次认真的调查,结果是一百零二英尺,大概30多米的深度,也算是很深了。他甚至通过一百多个测量点绘制了一张瓦尔登湖的地图。他还将这种勘测和观察方法引入到对人伦道德的分析上。
在这一章节的末尾,作者提及了印度的《薄伽梵歌》和《吠陀经》,作者在书中也多次引用孔子和孟子的话,能够感受到作者对于古中国和古印度的一些文化思想的敬意,在他的想象中,瓦尔登湖的湖水与恒河的圣水交汇在了一起。哎,如果梭罗知道今天的恒河是什么样子,他大概不会期待让瓦尔登湖与恒河产生任何交集。
随着冬日的过去,瓦尔登湖渐渐解冻,这里作者不厌其烦地列举各处的温度,以及周边其他湖泊的温度,并详细描述了冰层消融的过程,春雨过后冰层出现蜂窝状,作者移居林中的一重目的就是有机会得以目睹春天的来临。雾气,春雨和太阳都在消融着积雪,室内也不再需要大火来取暖了,作者警觉地关注着春天的第一丝讯息,他捕捉到鸟雀放歌的声响,捕捉到冰块在夜间破裂的轰鸣,还严谨地记录了几年间瓦尔登湖彻底解冻的时间,有的是在四月初,有的在三月末,一位老者跟他讲述了自己见过的解冻的场面,远处传来沉闷的声响,像是阴郁的冲击和咆哮,似乎要推向遍及宇宙、永生难忘的尾声,他目睹了巨大的浮冰撞向湖岸时的景象。
梭罗花了很多笔墨描写铁道旁的斜坡上消融的沙土泥流下泻的场面,表现世间春来开化的过程,他将其看做是春绿和花香的前导,他在这样的观察中感受到,大地并非只是僵死历史的断片,并非像书页那样片片相叠,专供地质学家和沉醉古物的人们研究,而是生气饱满的诗卷,如同肇示着鲜花和果实的树叶,那不是板结的土壤,而是鲜活的大地,与它伟大的枢机和生命相比,所有动植物的生命只是一种寄生形式。
他等到了春天的第一只麻雀,越来越多的鸟鸣先后响起,好像冬天最后的雪花飘落在地,撞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叮当声,他问道,历史学、编年学、习俗传统在这一刻算得了什么?他的瓦尔登湖一度死去,又重获生机,时光从阴郁笨拙变得明丽轻快,知更鸟的啼鸣让他永生难忘,小屋周围的油松和橡木再度翠绿,得到了春雨的洗礼而呈现出全新的自我。
在大地回春的温暖中,梭罗感觉人们回到了真朴状态,一个醉鬼或是酒色之徒,往日只会招来人们的鄙夷和同情,然而,艳阳高照,温暖了初春的第一个早晨,让世界焕然一新,你遇见他在恬静地劳作,看到在他往昔挥霍放纵的血管中,充溢着宁静的快乐和对新日子的祝福,满怀婴儿的纯真品味着春的浸润,这时,你会忘却他所有的错误。
目睹自然的回春,梭罗感受到自然的奇妙,他说我们得亲眼看见突破自己的那道藩篱,去尚未涉足的地方去看那些自由奔腾的生灵。时至五月,各种树木奋身而出,风景重新靓丽了起来。在湖畔,这样的四季轮回梭罗经历了两次,在1847年的9月,他最终告别了瓦尔登湖。
在最后一章中,梭罗倡导人们去探索自己心中未知的领域,相比之下对西部和非洲的探索都不算什么,他质问肉罐头的发明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储存食物吗?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内心新大陆和新世界的哥伦布,为思想,而非贸易,去开辟新的航道。每个人都主宰着自身这方领地,与之相比,身外世界纵如沙皇的俗世帝国也只是一方弹丸之地,只是冰雪遗漏的一处山丘。
他说,他离开森林的原因一如进入其中时那样合理,或许,它还可以有很多生活可以选择,所以也不必腾出更多的时间去过这本书所描述的生活。
梭罗在自己的30岁之前体验了两年在林间湖畔独居的生活,他并不算是完全孤立于人群,他会到镇子上溜达里打听一些街谈巷议,他的小屋里也会有途径的旅客、猎人和伐木工前来攀谈,在这里他历经了两轮寒暑,聆听着来自大自然的声音,领略着山光水色的景致,也观察着飞禽走兽的生活,在这里他思考着人世间的种种,衣食住行、慈善、阅读、社交,思考着人的欲望和品性,这本书记录了他的观察也表达了他的观点,笼统地说,他主张亲近自然的、朴素简约的生活风尚,同时也推崇积极向上、进取奋进的生活态度,他喜欢对精品书籍的阅读,喜欢真诚的交往。
这本书写于大上个世纪的美国,距今已经超过一个半世纪的时光,当时的美国经济正在走向繁荣,社会上也盛行着享乐主义和拜金主义,人心功利而浮躁,时至今天类似的问题不仅仍然存在,甚至伴随人类走入全民信息化的时代而变本加厉,而梭罗这种类似于归园田居式的生活实验时至今日仍然能让一些读者心动,无论内网还是外网,一些长达几个小时的下雨下雪、林间溪流之类的自然之声的视频播放量都很高,而像李子柒的一些视频更是广受好评,也侧面反映出对这种亲近自然的生活的追求在世界各国各地普遍存在。
隐居山林、亲近自然未必是解决生活问题的良药,极简主义和低欲望也未必就能让人回归自由,但是在世俗生活的鸡零狗碎之外,一定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值得我们去探索和关注,山间的一棵树、湖里的一条鱼,都有它的美。梭罗自己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隐居,他也没有完全放弃社交,也在书的结尾明确的表示这只是众多生活中的一种。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是认清自己、直面生命、探索它蕴含的启迪,比起幽静的山林、清澈的湖水,对自我价值和真实追求的思考或许更有意义。
有的读者可能会不远万里飞到美国,到梭罗独居的湖畔木屋去打卡朝圣,虽然他原有的木屋已经毁于暴风雨,如今矗立在那里的是复刻的仿品。瓦尔登湖通过梭罗而呈现出的更多的是象征的意义,它可以是贝加尔湖,也可以是青海湖,甚至可以是你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某个时刻在想象中营造的静水流深的某个湖,在具象的湖之外,也可以抽象成一种简朴的生活方式,一个人与自然的浪漫史,和一种对理想的执着追求。
和最开始我说的一样,《瓦尔登湖》对我个人而言并不算好读,一些观点也大可不必完全认同,我也不推荐读者一定要抱着膜拜名著的心态而字斟句酌地从头读到尾,跳过那些让你头疼的段落和章节、跳过隔着语言读不出诗意的诗歌,去看他笔下的山光水色,去看那些野性奔腾的生灵,静下来,忘掉工作和生活中的琐事,想一想自己究竟是谁,反思一下所向往和热爱的一切,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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